第(3/3)页 “从汉元年,一直到汉十二年驾崩,太祖高皇帝在长安——在皇宫待着的时间,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到一年。” “——直到驾崩当年春天,太祖高皇帝才为我汉家,铲除了最后一位异姓诸侯:九江王黥布;” “却也在平乱过程中身中流矢,于当年夏天便宫车晏驾,驾崩于长乐。” ··· “即便是负伤回到长安,伤重到已经不能视政的地步,太祖高皇帝也还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与功侯百官斩白马而誓盟:非刘氏,不得王!” “从做汉王的那一天开始,太祖高皇帝穷尽余生,才总算是为我汉家,消弭了‘异姓诸侯’这一肺腑之患。” “也为我汉家,留下了一句‘非刘氏、不得王,不如约,天下共击之’的祖训。” “——在朕看来,这句祖训的价值,是超过百万精兵的。” “丞相,以为然否?” 听天子启说起这段往事,申屠嘉的思绪,也不受控制的飘到当年,那段峥嵘岁月之中。 面呈追忆之色,申屠嘉的语调中,也难得带上了些许由衷的平和。 “对于陛下而言,这些事,都是记录在史册之上,更或是历代先皇口口相传,才让陛下得以知晓。” “但对臣而言,这些事,都是臣亲眼目睹,甚至亲身经历的过往……” 如是说着,申屠嘉只再深吸一口气,而后,便是莫名萧瑟的幽幽长叹。 即便已经时隔数十年,申屠嘉重新说起当年的事,语调也依旧难忍悲怆。 “汉五年,鲁公项籍自刎于乌江,太祖高皇帝顺天应命,于汜水祭天即皇帝位,乃立我刘汉国祚。” “几乎是在太祖高皇帝即皇帝位的同一时间,临江王共尉反;” “——太祖高皇帝,几乎是刚脱下祭天即位时穿的冠玄,便披戴上甲胄,踏上了平定叛乱的征途。” “只是这一走,便一直从即皇帝位的那一天,一直走到了驾崩的那一天……” ··· “汉五年,临江王共尉反,太祖高皇帝御驾亲征,于当年十一月得以平乱;” “是年秋,燕王臧荼反,太祖高皇帝御驾亲征,擒灭臧荼,封长安侯卢绾王燕地;” “在燕地留了一个冬天,到了汉六年,太祖高皇帝引兵回师的路上,又听说楚王韩信打算反叛,便只得南下去了楚地。” “最后,韩信被贬为淮阴侯,太祖高皇帝以淮水为界,将楚国一分为二,以幼弟刘交为楚王,宗亲刘贾为荆王。” “——仍旧是不等太祖高皇帝班师回朝,汉七年,北方又传来韩王信临阵叛汉,倒戈相向的消息;” “才刚到长安,甚至都没来得及步入皇宫,太祖高皇帝便只得再度启程,往北墙御胡。” “便是这一战,太祖高皇帝,对上了匈奴单于:挛鞮冒顿。” “也正是这一战,太祖皇帝与狄酋冒顿会猎于平城,终身陷白登之围……” 说着说着,申屠嘉也开始疲惫的挪动着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坐姿,又再度抬手擦了擦汗。 再继续道:“平城之战结束,就已经到了汉七年二月,太祖皇帝回长安稍作修整,便又去了东垣,攻打韩王信的残部余孽。” “到汉八年,韩王信的残部才总算是清楚干净,匈奴人却再次叩边,闹出了代顷王刘喜弃国而逃那件事。” “太祖高皇帝再度御驾亲征,阻挡了匈奴人的入侵,却又在回程路过赵国时,险些被赵王张敖的门客贯高刺杀而死!” “汉九年,太祖高皇帝回到长安,因贯高案而兴牢狱,终还是将赵王张敖贬为宣平侯,以皇三子刘如意王赵地。” “——这一年,是太祖高皇帝难得可以待在长安,而不用奔波于关东、奔波于平叛之路上的一年。” “但也只有这一年……” ··· “汉十年,代相陈豨谋反,太祖高皇帝御驾亲征。” “平定叛乱之后,又逢燕王卢绾反,待燕、代平定,已经是汉十一年初。” “到了春天,太祖高皇帝还在班师的路上,淮阴侯韩信便反长安;” “夏天,梁王彭越意欲举兵,为国相、王太傅镇压。” “秋天,九江王——或者说是淮南王英布反叛,太祖高皇帝依旧不得不御驾亲征,前去平定叛乱。” “直到汉十二年春,太祖高皇帝才再度回到长安,只是回皇宫休息了两日,便于长乐宫斩白马而誓盟:非刘氏,不得王。” “四月,太祖高皇帝驾崩长乐宫……” 最后这句话说出口之后,申屠嘉愣了很久,很久。 久到汗水都沿着脸颊两次滴下,申屠嘉才悠悠回过神。 只是一开口,却是极尽苦楚的一句:“太祖高皇帝戎马一生,在位十二年,在长安城的时间,却至多不超过一年。” “便是这一年,也是因为太上皇驾崩,关东异姓诸侯忌惮长安朝堂的哀兵,才没有举兵谋乱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