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当头退避也应难-《覆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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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公真英雄也!”孙策既然声,刘晔一时也无话可说。

    “如此一来,确实兵力无忧。”黄忠也正色声。

    话说,抛开昨日一战的直接损失,仅仅是战略收缩,其实对刘晔和黄忠而言却是一件好事情……毕竟,放弃大量土地与城池,将防御线大大后撤,不仅是集中了兵力,继续维持大局的问题,更是大大缓解了刘备、刘表这两位的压力,因为后二者也承担了大量的后勤任务,补给线缩短能不舒坦吗?

    而且从战略角度来说,此进彼退,公孙珣那里也必然要拉长补给线,并在刚刚占领的敌占区大面积投放部队,以维持战略对抗姿态,这反过来会给燕军带来极大的后勤压力。

    当然了,公孙珣也肯定乐意这么做,因为他本就是来攻略中原的,没人相信什么‘迎回天子’的论调,真要迎回天子,直接出武关打南阳也行啊?非得在曹操心窝子里搞这种事情?

    所以话说回来,真正有些难以接受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举措的,无疑是曹操阵营本身,一口气让出十五城,加上之前主动放弃濮水北岸六城,完全可以说曹军在开战一个月内扔掉了约一整个大郡的地盘外加两百里的纵深!

    失去这两百里的纵深,本就扁平化的曹操的地盘,不免也到了某种绝境……因为汴水以南,就是陈留城,就是曹操起家的根据地梁国睢阳了,这条线如果再丢的话,曹军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败亡了!

    但此时此刻,还能如何呢?

    曹仁、曹昂果然沉默以对,俨然是战局紧张,曹操之前并没有来得及跟他们商议。

    过了不知道多久,曹昂抿嘴半晌,竟然抢在自己叔父之前开口:“小子以为,父亲大人此举甚妥!”

    曹仁欲言又止,却也最终重重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一切都听兄长吩咐!”

    此言既出,营中上下算是彻底达成一致,

    万众一心当然是好事,曹操主动放弃大量地盘来维持联军最后一丝可能性当然也是了不得的决断。但是,全员表态后,帐中却复又沉寂下来……俨然是所有人又想起了昨日的大败与损失,然后对将来的战事心生忧虑。

    实际上,若非是昨日一战太过于让人振动,今日如何能如此轻易团结一致,下定决心放弃这么多地盘呢?

    “河北军也损失不少。”安静了许久,曹孟德方才在烛火下微微叹气。“几日内总是难起攻势的……趁此机会,子修,你继续好生打扫战场,安葬战死士卒!伯符,你不要耽搁,即刻往归阳翟;子孝,你与黄汉升将军一起去主持前营,务必将被焚毁的前营尽量修葺;子扬,请你立即走一趟濮南大营,告诉鲁子敬我的决断,然后一刻都不要停歇,直接后撤!”

    “喏!”孙策以下,诸将齐齐起身俯相对。

    “如此说来,曹操弃掉了濮南汴北的十余城?”数日后的乌巢小营内,公孙珣在休养了一阵后,终于迎来了身后的援军与曹军新一步动向的情报。

    “回禀殿下,正是如此。”郭嘉拱手以对。“娄司州现濮南动向后,怕曹操沿途坚壁清野,所以来不及禀报便即刻联合徐、张两位将军一起渡河……按照现在前锋汇报来看,汴水以北,陈留半郡已经完全空置,济阴郡西面的冤句、煮枣等城也被弃掉,往东一直到梁国的薄县才现了曹洪的旗号,彼处应该有重兵把守。”

    “乐进在濮阳,李进在离狐,张在句阳,高干在定陶,现在曹洪在薄县,俱是大将、重兵、名城。”公孙珣坐在位中若有所思。“这条背靠大野泽、雷泽、菏泽的防线还是很稳的,对西可以架住子伯(娄圭),对东可以钳制云长(关羽)……”

    “正是如此。”郭嘉即刻赞同。“而且据哨骑回报,汴水以南,曹孟德也是集中大军于睢阳、陈留、蒙城等处,而非是处处设防了。”

    “这是自然,汴水往南不过二十里,便又有睢水,睢阳以西两条河流几乎平行而流,按照兵法所言,这是骑兵典型的死地,我们不可能从那边连续越过两条大河去奔袭的。”言至此处,公孙珣却又不由晒笑。“其实,我早就想到曹孟德会收缩防线,以此来集中兵力,却未曾想他竟然如此干脆,一口气弃了这么多城,还撤的这么远。”

    “能弃的基本上都弃了。”郭嘉正色以对。“但反过来说,曹孟德却也已经弃无可弃,退无可退了!官渡与汴睢二水,便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

    “说的好!”公孙珣霍然起身,负手在帐中往来踱步。“我就知道曹孟德和鲁子敬没那么好对付,而他既然在官渡修了这么一座大营,俨然是心中有所谋划,以图胜机……那么这种事情反而在预料之中了。只是奉孝……”

    “臣在。”

    “你觉得曹孟德的胜机在哪里?”公孙珣正色相询。

    “臣以为所谓曹孟德的胜机并不存在,或者说尚未出现,其人无外乎是想努力相持下去,然后等到双方都疲敝至极之时,都不得不露出破绽之时……寄希望于抢在我们之前抓住破绽,一击必中!”郭嘉沉声以对。“换言之,所谓胜机必然在僵持之中自然产生!不然何至于拼尽一切也要维持官渡大营呢?”

    “公达也是这么说的。”公孙珣驻足于帐中,一时肃然,却又显得有些怅然。“从大道理上来说,也不可能出此范畴,但我总觉得他之前就应该有个针对我的策略,或者说有个模糊想法……想想也是,十几载的时间,便是从双方割据时算起,也有六七年了,曹孟德一直居于我身后,一直与我对峙,我不信其人没有一些想法,但偏偏想不出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文和大略同意我此番猜测,却以为不妨压上!以煌煌之阵,压得曹孟德自己先露出破绽!”

    “臣也以为两位军师所言极是。”郭嘉愈肃然。“殿下……事到如今,我军自强,南军自弱;我军自盛,南军自衰;我军自利,南军自钝;我军自合,南军自散……只要我军不犯错,那么南军必然先露破绽,与其纠结曹操的‘奇策’,不如安心经营我军之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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