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3 汤沐邑-《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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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顾众表态,厅中那些幸灾乐祸的年轻人才微微有些动容,那先前言道要一观的年轻人讪讪一笑,不敢再提此事,坐在席中安分下来。

    沈哲子将卷宗对张兰扬了扬,然后收入木匣中,示意沈牧先收起来,然后才沉声道:“此事过于紧要,我年幼智浅实在难以决断,要面禀长者以求问。纵然不恭,眼下也只能先求告退了。”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顾众也不再出声留客,只是心内疑窦更浓。至于张兰,则是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贤侄有此想,也是应当。就连我观此物,至今都有余悸。能请教长者商讨如何应对,做出妥善决断,才是持重之法。”

    沈哲子已经于席上站起身来,听到张兰得了便宜还卖乖,倒也并不着急反驳,只是冷笑道:“我不知此物由何得来,但既然我得自长史之手,那么长史最好能详查来历。若有含糊不清,或将引咎归身,勿谓言之不预,长史自重。”

    张兰听到这状似色厉内荏而威胁之语,当即便笑得更加欢畅,抚掌道:“正如贤侄此前不知人在何方,如今此物何人送来,我也是大惑不解啊!”

    人强要作死,也真是拦都拦不住,况且沈哲子与之交情尚没有好到要痛陈利害的程度,该做的姿态已经做出来,沈哲子便与沈牧昂然而出。至于陶弘,自然也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急匆匆跟上来。

    一俟离开顾宅登上自家车驾,沈哲子才从沈牧手中接过那木匣,忍不住大笑起来。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他都怀疑张家有没有自家步下的暗棋内应,这配合真是绝妙。

    “青雀,你这是怎么了?那卷宗诸多污蔑攀咬,我家又怎会畏惧,何必要急于离去!”

    沈牧亦看过一点卷宗中内容,心内颇多不忿,更不明白沈哲子为何有此反应。

    因有陶弘同乘一车,心内诸多考量不好宣之于口,因而沈哲子只是摆手不语,然而脸上笑意却掩饰不去。

    彼此罗织罪名以互相攻讦,张氏的做法倒也无可厚非,但罗织罪名也有应不应该的区别。张家发力过猛,已经踩到了禁忌上。诚然那一桩罪名对沈家而言是一个麻烦,但对此最为敏感的还非沈家,而是盘踞大江两岸的流民帅!

    刑威治众,这个罪名真是可大可小,往小了可以说是军法严明,往大了说那是法外立法。张家大概存心想吓一吓沈家,要死不死的加了一个“潜怀异志”的后缀,这已经不是在撩拨流民帅的敏感神经了,而是直接攻击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本!

    单凭这八个字一旦传扬出去,长江一线但凡手下有兵者,应是对丹阳张氏恨之入骨。虽然其中一些获得朝廷正式编制官职的可以无视此项指控,但更多的是不在朝廷编制内的坞堡主等义军。他们同样在以刑威治众,难道全都是潜怀异志?

    时下施政,讲究的是宁使网漏吞舟,不行察察之政。凡事一旦认真起来,没有人是底子干净的。张家有此说法,虽然本质上只是与沈家互相攻讦。但沈哲子向来无理都要争三分,如今手握这个大把柄,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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