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8 戎行在即-《汉祚高门》


    第(3/3)页

    王彬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状态不算太好,在看到迎面驶来牛车上的沈哲子后,不免愣了一愣,继而便抬手戟指沈哲子,鼻息转重,颌下胡须轻颤,两眼更是瞪得滚圆。

    沈哲子见状,也算知道自己讨人厌,并未让家人停车,待到经过时挺起上半身,对着王彬深作一揖,而后便彼此错过。

    他是知道王彬在会稽被老爹搞的有多惨,归都之后也是诸多不如意,眼下再说什么那都是风凉话。看这架势王彬终究还是忍不了丧子之恨,打算分家另过了。至于这当中有几分那童谣的推波助澜,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看到这样的情形,他也知今日实在不宜再登门拜访,只能稍后写一封信送去王家略作致歉了。于是他便吩咐家人在前方巷子里转弯从侧门入府,实在府前投帖者太多,挤不进去家门啊!

    归家之后,沈哲子先让人将温放之略作安置,由其自己平复被扫地出门的悲伤。而沈哲子则转去见兴男公主,早先老爹离都不久,他母亲魏氏等也都返乡。如今府内只剩公主,这对喜欢热闹的小娘子而言,难免会有哀伤。加上沈哲子也是离都在即,这几日除了必要的事情,一些无聊应酬都推开,留在家里陪伴娘子。

    然而到了内院,沈哲子却被家人告知公主早间已经去了都南别业,只是留下了一份便笺:夫郎戎行在即,妇人不敢泪对,远避闲庭,日日拜北,君扬威旧国,妾绵思待归。

    ——————

    “丞相,侍中已经离府,启程归乡……”

    一人趋行入房,俯身叩拜低声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房中对墙枯坐之人才微微颔首,待到转过头来,脸色略显蜡黄,眼窝也是微陷,须发疏于打理而显得杂乱,而且骤然增添诸多灰白,老态已是毕现。

    王导张张嘴,喉中只是哑声,待到咳嗽两下,才发出沙哑的声音:“离家前,他可有留言?”

    家人头颅垂得更低:“并无,只是、只是侍中离家前,沈驸马正从府前行过,彼此望见,侍中怒极……”

    “怒极?归都之后,他何日不是怒极……”

    王导苦笑一声,继而又问道:“沈维周还没有离都?”

    家人闻言后却是默然,实在近来沈氏乃是府内一个禁忌,谁都不敢多提,也就没人去打听公主府的消息。

    没有得到回答,王导只是怅然一叹,继而又说道:“去青溪别业,将中郎接回吧。”

    他所言之中郎,便是次子王敬豫。王敬豫母家对王兴之的死难辞其咎,加上敬豫此人也实在不知容忍何物,未免更加激化矛盾,王导早前让其离家暂住青溪近郊。既然最终还是没能留住王彬,那么儿子也就没有必要长留于外了。

    “中郎、中郎早先使人传信归家,言道与友人往京府游去,归期未定……”

    王导听到这话,本是黯淡的眸光陡然变得凌厉,手中麈尾蓦地砸在案上,怒声道:“速去接回,敢有异念,打断他的腿!”

    家人惶恐而退,王导却是余怒未息,摔断的麈尾持在手中,越看越是恼怒,继而扬手砸在了窗棂上。门外侍立者听到这动静,俱是两肩微颤,噤若寒蝉。

    良久之后,王导才蓦地一叹,似乎力气又被抽离,颓然坐了回去,口中喃喃:“沈维周,沈维周……我也盼你能大展抱负,攻破虏庭……”

    言中不乏萧条,神色则更加苦涩。近来除了往台城去接受丞相任命,王导便一直没有出门,但对于外间的喧闹,他又怎么会不知。今次这一进,薄之者甚多,也让王彬对他更加怨望,乃至于舍家而去。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接受这一任命,他是忍下了怎样的辛酸。

    沈氏吴人越见势大,褚翜等人自然不乏忌惮,但如果只是单纯的寻求合作,何必要将他置于这时论非议的位置上?虚位尊之,但却难得实际,心迹可谓晦深,不只是让他身受谤议,更让近来撩起的那些越府旧人对他有所不满。仿佛他们这一场喧闹,只是为了给王导争取一个尊位,更让他时评大伤。

    但是,难道他们以为如此便能钳制住自己?太过天真!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