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0 石堪归国-《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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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此事再有重提,厘定中州门户高低,各以德政施加其门,力度较之以往要大得多,增强了对中原晋人望宗的拉拢,这无疑对于羯国长治是有很大好处的。

    程遐以光禄大夫领吏部选官,普选博士修订经义,分置于郡国,以作为天下士人进学明理求仕的伦理正典。

    另有劝农之令,不仅仅只局限于原本的郡国晋人,许多胡族部落也都要审定户籍,因丁获田,原本私相授受、家室递传的酋长、渠帅之类,俱都授印赠职,以为定制。

    诸多政令,有的是此前已经颁行,结果却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执行的不彻底,形同虚设,如今则加强推行力度。有的则是援引前朝制度,再稍作修改后行使于当时。同时也不乏开创先河的举措,交付内外公议以论断是否可行。

    因为这些举措的同步进行,让许多晋民人家对于羯国朝廷也渐生好感,虽然多有军用疾苦,国内反而没有生出太大的动荡。

    程遐在这过程中身兼数职,甚至许多事务已经超出了其人能力范围,但为了不辜负主上的恩用,也是希望能够给太子打下一个更好的大治基础,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确保在政权交接的关键时刻能维系住自身的权位,所以近来也是殚精竭虑,每每与人商谈竟夜,确保凡有建策则必除弊利世。

    虽然身陷此等忙碌,看似已经忘记了皇后刘氏对于他的羞辱,但程遐也并未忽略对自身势力的经营。虽然事后程遐也有怀疑,皇后敢如此折辱于大臣,很有可能是出于主上的授意。这虽然让程遐心内略积阴霾,但既然自身权位并未遭受影响,那也只能忍耐下来,不再纠结于此。

    不过由此程遐也更加认识到自身力量的重要性,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力量,主上即便对他再怎么信任,不过只是贴身备问的闲臣而已,今日可用,明日可弃,权位之兴衰俱要仰于旁人一念之间。

    更何况还有中山王石虎这个心腹大患领兵征战于外,待其凯旋归国,程遐再想有如此从容处境那实在是做梦。所以他也需要争取在中山王归国之前,得以掌握足够的力量。

    所以在专注政务之余,程遐也在极力发展军事上的盟友。自洛阳被夺军遣送回襄国的石朗,无疑就是一个良选。

    石朗如此轻易就被中山王拿下,主上对此也是震怒,甚至想要直接斩杀石朗这个不堪重用之辈。不过为了避免给中山王再壮声势,加之程遐等一众臣子苦劝求饶,石朗因此才保住了一条命。

    虽然早前石朗对程遐也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如今他与中山王已是生死大仇,怨念绝不浅于程遐,彼此间已经有了合作的基础。加之石朗大罪之身,还是多赖程遐力助才能保住性命,单凭他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向中山王报复。因此二者自是一拍即合,石朗借助于程遐,再在禁军中立足下来,而程遐则借助于石朗,总算有了一些可以调度掌握的军力。

    类似的情形持续到七月中,经过了将近十天的闭门休养,程遐脸庞的红肿也渐渐消退,再次恢复了端正之仪容。这几天他除了处理政务以外,也在谋划一些军略。虽然这一点并非他只所长,但近来不乏人投献入门,身边也不乏此类的人才,加之与已经赴任邺城的石朗鸿雁传书,互诉衷情,也渐渐确定了接下来该要做什么。

    此前国中发兵,虽然看似甲士几十万,雄兵悍卒威震内外,但其实也暴露出了隐患实在不小。这几十万甲士,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本就不能施加太多管束的诸胡义从,另有一部分则是一众将领们的私兵部曲,再加上诸多郡国拼凑出来的散卒游勇,真正能够信任、使用没有隐患的兵力其实并不太多。

    这也是主上急于扩充禁军的原因之一,有了制度更加严明,调度更加得力的后继之师,接下来才好逐步裁汰掉那些执掌于私户的军队,将此前因于权宜不得不授予众将的私权逐步收回。

    若不然,主上在世时尚可凭着威信震慑于众,可是一旦太子继统,威望不再,太子本身又是文治强于武略,很难压制住那些老臣,难免又要落入弱干强枝的局面。主上本就是因此而起成就大事,又怎么可能会再给自己的儿子留下此种受制于人的局面。

    程遐也是近来才洞悉到主上的通盘考虑,也不得不感慨主上实在深谋远虑,先将强臣遣用于外,再扫除国中种种积弊。此类用事于外,但却内谋于中的手段,如果换了一个君主去做,可能还会有内外俱挫、全盘崩溃的危险。但主上乃是开国雄才,早年亲征旧汉宿敌一战而杀刘曜,威望已经达到了顶点,有此震慑自可大刀阔斧的修整。

    而且残晋苟存江表,本身便是内外俱困,维持艰难,虽然近年略有小进,但也绝非强赵之敌,以时间来推算,大概中山王报捷文书已经在归国途中了。

    虽然程遐是希望南人能够争气一些,将中山王久拖在南,给他争取更多经营自己力量的时间,但对此也不报什么希望。所以对他而言,时间已经紧迫,近来与石朗传书商议,希望请求主上准许禁卫新成之军离开邺城,巡望郡国。当然不是为了助战于南面,而是以此来加深对于军队的掌控,毕竟邺城距离襄国太近了,他们也不敢过分放肆将主上委以重望的禁军完全纳为私兵。

    所以,待到形容转好,程遐便准备入宫拜望主上,请求分遣禁卫巡望河北诸郡国,以震慑北面蠢蠢欲动的边夷。

    可是他这里还没有动身,门下却有来报倒是石朗来访,程遐闻言后不免惊诧,连忙让人将石朗请入府内。石朗来的这么急促,根本没有通知,让他有些惊疑不定,担心或是邺城禁军那里出了什么变故。

    很快石朗便行入了府内,神态略有憔悴,看到程遐之后,已是满脸的苦笑。程遐没有猜错,邺城出了纰漏,而石朗今次回来,是再次被人驱赶出军。

    所不同的是,今次虽然也有落魄,但好歹较之上次要好一些,须知前次他全家老小都被中山王石虎关进铸死的铁栅囚车,就连出来都废了好大的力气,而这次待遇要好一些,甚至还乘坐着对方专门为他准备的车驾。

    但无论待遇好坏,结果却无改,那就是他与程遐这一两个月来好不容易经营起的一点部曲兵众,再次被人剥夺一空。

    “彭城王前日入军,所持主上亲赐符令接掌禁军,辅弼太子坐镇于邺。我被拘在营内一夜,昨日才被放出,彭城王道我归都另有任用……”

    石朗讲到这里,悲愤之余,更多颓丧,第一次遭受如此待遇,他还可以忌恨中山王跋扈狂悖,可是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便又旧厄临头,对他打击不可谓不大,乃至于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命数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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