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9 中外贤达-《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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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慕容恪必须要维系住已经涣散的随员人心,还要确保封弈等人不会反应过激而终止合作,顺便让淮南都督府正视这一次的合作。

    面对这一任务,慕容恪也知舱室中绝大多数人都在审视着自己,所以不敢沉默太久,思绪一边快速转动着,一边举起两手击掌喝彩,眸中涌现振奋之色:“殊大之功业,必待非常之贤能方可创建。大司马贤名久传辽荒,小子我深憾不能趋行以仰尊荣贤训,大幸今日能与温郎共坐闻此壮声,才知人世大贤壮怀至此!”

    “沈大都督之名,我虽然只是边野胡伧微类,但也闻名年久。观温郎如此卓然胜态,也可猜得大都督该是何等的雅风华才,冠绝当代。非以如此风采,安能包容温郎如此贤流追从用事!晋世有此贤流汇聚并立,四野伧祸又何足为患,南北生民都可坐望太平啊!”

    听到慕容恪如此盛赞沈大都督,并将自己姿态摆得如此低,舱室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温放之诚是不乏喜悦,毕竟好话谁不愿听,不过也因此对慕容恪更加正视起来。他跟随大都督日久,讲出什么话会引发什么样的效果,心里自然有数。彼此立场不同,这个慕容恪能够讲出这样一番话,已经显出其人的不同,更不可能是一个只知道阿谀奉承的人。

    至于封弈等人,则就有些不能淡然,他们正恼怒于淮南态度的倨傲,慕容恪如此高捧对方贬低自己,自然让他们更加不满。只是因为此前没有开口,眼下也不便就此打断慕容恪的话,毕竟其人名义上还是他们的少主,一旦过于不恭,反而自曝其短。

    慕容恪话语并未就此打住,继续叹声说道:“天中所在,自是诸夏精华所聚,往年流落于刘、石贼众之手,逆取天命,令人惋惜。诸夏生民迫于灾难亡出四野,我父子兄弟并非贤出于众,唯以忠义自立此世,不惧逆贼凶恶,勇进薄力以包庇生民活于边荒。积事经年,数代继力,不敢说大有所成,但也可自陈不负君恩民义。”

    听到这里,封弈等人脸色才略有好转,这也是对温放之的狂妄一点反击,若说到救危存亡,慕容氏收容生民难众无数的时候,不要说所谓的淮南贤流,就连温峤都还只是一个名微力弱的后进。

    慕容氏能以胡部为此壮义之举,自然少不了他们这些北逃晋人的倾力相助。所以温放之在他们面前雄言凿凿,实在是有些大言不惭。

    而那些尚在啜泣之人听到慕容恪这么说,也是颇有讪讪之意。他们能够保全于祸乱之中,自然也是多受慕容氏的恩惠,结果现在一味感慨淮南大治繁荣,实在是有点忘恩负义的意思。

    温放之闻言后倒也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笑语道:“板荡之际,方显忠诚。屠各、羯贼不念故旧恩亲,次第祸乱华夏,如此方才显出辽边壮义珍贵。也正因如此,大都督才不顾波涛横阻、险途遥远而作沟通。毕竟王命久隔,世事无常,若是久乏于面陈,难免相行更远。”

    他此前话说的太满,也意识到慕容恪下一步或要以辽地那些游食晋民为幌子,挤兑淮南表态必救。但都督府对此自有考量,这种事情更不是他一个小从事能够随意表态的。

    所以将话头往后拉一拉,你也无需将你们慕容家说得那么一身正气,骨子里是个什么货色谁还不清楚。旁的不说,就说你自己咋残的你不清楚?

    慕容恪听到这话,思绪也是为之一滞,但也并未停顿太久,转而望向窗外叹息道:“若不入于中国,也只能流于边蛮自大。我父、祖相继深耕辽疆,幸得北行贤流共助才能略有小成。往年多听时流溢美,言是华风拨于辽地,已经不逊中国丰盛。如今广览天中繁华,才知此言实在过甚,若非亲眼有见,美言实在误人良多,让人多生懈怠自满之心啊!”

    其他众人听到这话后,则更加不能淡定。慕容恪看似在贬低辽地捧高淮南,但其实是在说他们,一是无能治事,二是谄媚事主。

    所以众人又都纷纷开言,辽地也不是那么不堪,也是自有优势的,本身底子就薄弱,又处在一个四面强敌环绕的环境中,幸在上下一心、众志成城,能够维持成这个局面已经不错了。言中自然难免涉及辽地的一些民生军务,也让温放之对慕容氏的实力有了一定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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